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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五十三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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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五十三章

陸硯瑾看向蘇妧, 她如今的話語並不像是玩笑。

她面容之上是再為認真不過的模樣。

如今的她,光亮落在蘇妧的身上,卻顯得她更為易碎。

陸硯瑾伸出手, 卻不敢去觸碰她。

蘇妧唇邊掛著淡笑, “我從前,確實愛慕過王爺, 不過想來, 也是因為年少不懂,才會將王爺放在心底多年。”

她再認真不過地說:“我與王爺之間, 從來都有著無法逾越的地方,你我二人, 身份懸殊, 本就是不適合的,又何必強求呢?”

蘇妧慢慢跪在陸硯瑾的面前,帶有哀求, “求王爺,能放我離開。”

二人如此心平氣和,倒是讓蘇妧自己都沒想到。

她以為陸硯瑾會震怒, 會不許,可他只是靜靜看著自個。

或許, 他也是失望的, 也是不願再看到她的。

蘇妧就跪在原處, 沒有動。

縱然腹部墜得難受,她也絲毫沒有動彈。

最終, 陸硯瑾只是將蘇妧拉起, 他想要再看看蘇妧,想看見她臉上究竟有沒有不舍的神情, 然而陸硯瑾,卻什麽都沒有瞧見。

松開蘇妧的手腕,她馬上就朝後退了一步。

陸硯瑾閉上眼眸,“阿妧,本王沒法做到。”

他不能答允,只是因為自己無法放手。

難以想象,若是當真放蘇妧離開,他會過著怎樣的生活。

蘇妧杏眸滑過失落,唇角露出苦笑。

果然,還會是同樣的結局。

想起被陸硯瑾關起來的崔郢閬,她壓下喉間苦澀,“不知王爺,想要如何處置崔郢閬。”

一提起崔郢閬,陸硯瑾的眼眸瞬間變得淩厲,“謀害親王,殺無赦。”

蘇妧身形晃動,顯些沒有站穩,“毒藥是我下的,也是我的主意,我願意替他去死。”

陸硯瑾緊盯著蘇妧的小腹,“那孩子呢?你都可以不管嗎?”

蘇妧撇開臉,不願與陸硯瑾對視上,“我做的,我自然會認。”

陸硯瑾連說三聲“好”,“阿妧,你總是明白,怎樣才能最好的脅迫我。”

他說完此話,就徑直走出,再也沒管站在原地的蘇妧。

房中漸漸無人,蘇妧看著房中的畫像。

如同那副曾經掛在陸硯瑾書房紀漾的畫像一樣,都被人保護得極好。

蘇妧揉著手腕,想要出去,就看見蕓桃站在外頭等她。

“王爺讓奴婢帶您回去。”

後面還有一句“將她鎖起來”,蕓桃說不出口。

如今蕓桃也不能反抗陸硯瑾,自他中毒以來,府中守衛森嚴,根本就沒有任何辦法離開。

蘇妧點頭,看向自己的手腕。

原來,人在習慣一件物什後,猛然沒有,竟會覺得如此的不適應。

皓腕之上有一道紅痕,是長時間帶著金鏈的緣故。

蘇妧沒什麽旁的話,一身胭脂色的紅裙將她此人都襯得格外嬌艷。

回到房中,內室中已經被收拾幹凈。

蘇妧將金鏈拿在手中,眼眸緊盯著鎖鏈。

鳥籠華貴,卻終究不適合她。

蕓桃看著心疼,上前道:“不如奴婢去同王爺說,可好?”

蘇妧搖頭,不願讓蕓桃為難。

縱然蕓桃去了,說不準陸硯瑾會更加生氣,介時蕓桃指不定也會有事。

蘇妧直接將金鏈朝自個的手腕之上扣去,又從袖中摸出崔郢閬給她的那把鑰匙。

鑰匙能開萬鎖,可她開了這個鎖,卻仍舊出不去府上。

是她想的太簡單,也是她拖累了旁人,或許蘇妧存在於世間,本就是一個錯誤。

走至窗前,看著窗外的雜草,蘇妧白皙手腕伸出,將鑰匙扔下去。

只見光亮一閃,再也沒了鑰匙的蹤跡。

蕓桃趕忙過去將窗戶關上,難過的差點就哭出來。

蘇妧沈默的坐回美人靠旁,小腿又開始抽筋起來。

她疼的不停忍耐,終於,壓抑許久的情緒都在此刻迸發出來,蘇妧的淚不停的朝下流,哭聲如同小獸受傷,悲傷難平。

鑰匙被放在陸硯瑾的桌上時,他已經恢覆往日的模樣。

從安看得心驚,勸他好生休息一陣。

可停下來,他眼眸前全部都是蘇妧的樣子,他寧願忙碌。

擡眼看向鑰匙,陸硯瑾啞著嗓音問,“王妃此刻如何?”

從安道:“聽房中伺候的婢女說,王妃一直在哭。”

陸硯瑾倏然將筆扔下,帶有戾氣,“那些女使都是幹什麽吃的?就一直讓她那般哭?”

知曉王爺此刻在怒氣之上,不過房中的婢女著實也委屈。

王妃想要的,她們又沒法給,她們如何能讓王妃不哭。

心中如此想,從安面上恭敬,“奴才去與她們說。”

陸硯瑾這才將筆又拿回手中,不時在案宗之上批閱,“將話傳到王妃的耳中,只說崔郢閬仍舊關在柴房之中好好的就成。”

從安在心裏嘆氣,王妃本就想要王爺放了崔郢閬,然而王爺竟然還如此說,這不是讓王妃更加難過,更加記恨王爺。

可陸硯瑾的話,從安沒法反駁,只得照做。

從安走後,陸硯瑾看著眼前的卷宗更為煩悶,丟下筆走入內室之中。

蘇妧“恰巧”得知陸硯瑾讓人傳來的話,蕓桃才拿著帕子幫蘇妧將臉上的淚珠擦幹。

她手中緊緊捏著帕子,陸硯瑾總是這般,他只會威脅自個。

是她對不住哥哥,也是她將哥哥害了。

蕓桃拍著蘇妧的背,“王妃莫要難過,說明崔公子如今還是好好的,沒有事情。”

蘇妧搖頭,也不知在抗拒什麽,人一天比一天地消沈下去。

後面的日子,她見陸硯瑾的機會愈發的少起來。

多數時候,都是看不到他的。

只有每日晨起醒來,才能感受到鼻尖縈繞的那股松柏香氣,她便知曉,陸硯瑾昨夜歇在此處。

再也沒有任何能出去的機會,每天蘇妧要多走路,都是在房中。

崔郢閬每日都有消息傳來,雖然見不到人,可知道他還是好好的。

蘇妧想,這樣大抵也就足夠了。

進入六月,天兒也愈發的炎熱起來。

蘇妧生產的日子也快要到了。

不同於旁的婦人,不論如何養,蘇妧的小腹始終小上一圈。

郎中每日問診,也從三日一次變成每日一次。

只是診脈後的結果,蘇妧從來都是不知曉的,也無人告訴她。

她坐在房中,手中的繡活沒有停。

蕓桃將牛乳放在蘇妧的手邊,拿起帕子幫蘇妧擦汗,“王妃何必急於這時,等小公子生下來,還有的是機會。”

蘇妧手中的動作一頓,“怕是沒有了。”

蕓桃沒有聽清楚,又問上一遍,“王妃方才說的是什麽?”

蘇妧只是搖頭,天變得熱了,外頭的響動也多了不少。

她已經不知,有多久沒有出過房中。

倏然,一只鳥從外頭飛進來,落在鳥籠上的頂端。

可很快,它就直接飛出去,似是發覺,這處並不是個好地方。

看著眼前的這一幕,蘇妧手中的針猛然刺進手中,流下一滴血來。

蕓桃驚訝一聲,趕忙拿帕子幫蘇妧將手給包起來。

蘇妧沒有拒絕,只是淡然看著眼前這一幕。

她輕聲道:“你說,人要是如同鳥兒一樣自由,該有多好。”

蕓桃沒有說話,只是安靜看著蘇妧。

她大抵能明白蘇妧心中所想,卻什麽都做不到。

蘇妧笑著道:“瞧我,同你說這些做什麽?”

其實她已經習慣了不少,臉上也帶有笑意。

只是不甘,不甘心一輩子都要被關在這處。

手上的衣裳很快就縫好,蘇妧備下許多,都一一整理好放在衣櫃之中。

蘇妧看著外頭,問道:“今日娘親可好?”

蕓桃點頭,然後又說:“只是聽聞夫人食欲不好,但每日她也能在府宅之中走動。”

陸硯瑾不許蘇妧出去,也不許任何人見她。

蘇妧並未有任何的怨言,她也並不想日日見到娘親時,看到的就只有娘親眼中的悲傷,況且她的難過,並不是為著自個。

蘇妧將衣裳遞給蕓桃,“好好收起來。”

這兩個多月的日子中,她每日都在繡衣裳。

不論是誰問她,她都並未說是因為什麽。

只是沈默做著手中的活計,看著衣裳一件件被做好。

蕓桃隨口道:“王妃做的這般多,可是孩子總是長得很快的,這樣的衣裳只怕是穿不了多久。”

蘇妧唇瓣囁動,想要說話,但是又有許多的話堵在嗓子之中。

她沒說出口的,是她怕會來不及。

怕與孩子再也不能相見。

其實她的身體她很是清楚,也明白自己的身子本就不適合生產。

只是她的一念之差,非要留下這個孩子,才會有現如今的樣子。

可能,這會是她與孩子相處的最後時日罷。

蘇妧沒有將這些話說給任何人聽,只是在心中想著。

她並不是一個合格的母親,所以能做的,也只剩下這些罷了。

令蘇妧沒想到的是,陸硯瑾竟然過來。

她才歇晌起來,烏發柔順的披在身後。

蕓桃正幫她捏著小腿,她自個用手按著腰。

衣衫系帶半解,美人臥榻酣睡。

陸硯瑾進來,只覺得屋中熱的厲害。

卻又想到如今蘇妧的身子,實在是不適合用。

蕓桃見陸硯瑾進來,趕緊起身行禮。

陸硯瑾只淡淡道:“你們都下去。”

果然,蘇妧肉眼可見有些緊張。

圓潤的瑩白腳趾蜷縮起來,蘇妧沈默地坐在美人靠上。

陸硯瑾走過去,學著方才蕓桃的樣子,手指搭上蘇妧的小腿。

可剛一觸碰上,蘇妧就突然挪開。

二人皆是沈默,他們本該是最為親密的人,如今卻漸漸無話。

蘇妧只將頭垂下,望向自個的小腹。

然後,陸硯瑾說出今日的第一句話,“他可乖?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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